大二暑假的时候,陈兮去了方岳舅舅的律所实习。这事方岳舅舅早一年就跟她提过,但当时陈兮为了赚钱,没有多想就拒绝了。

大二暑假开始前,方岳看了看陈兮的银行存款,他一手拿着陈兮的手机,一手握着陈兮的后脖颈,拇指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,然后侧头,看着陈兮说:“暑假去律所吧,小富婆。”

陈兮看了眼自己手机上显示的数字,仍是那个金额,她还以为突然多了几个零,她问:“我这就是小富婆了?”

“跟方茉比,你够富了。”方岳说。

陈兮想了想,说:“那刘一鸣跟她比的话,也算富翁了吧。”

方茉兼职赚得多,加上她名下多了一套房收租,按理她不至于和刘一鸣小朋友比存款,但方茉赚得多,花得更多,她的存款余额每月都不过千,归零是常有的事。

但有一点,方茉比高中时期长进不少,就是她不会提前消费,不用再找陈兮或方岳借钱,有多少花多少,花完就及时打住,这是她的消费宗旨。

方岳说:“反正你存款不算少,你说实话,想不想去律所?”

“现在的实习也是为了你几年后赚更多的钱。”

“所以我已经问过舅舅了,舅舅说他们律所现在实行双休,而且以前不是都不给实习生开工资的么,今年他们给开了,月薪三千,虽然比不上他们那里保洁阿姨的工资,但是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。”

陈兮笑着扭了扭脖子,“好痒,你别摸我脖子了。”

方岳的手还放在陈兮后脖颈,闻言他直接扣着她脖子,把人压了过来,然后搂住她腰,放她脖颈上的手继续威胁放着,似笑非笑说:“耍我是吧?”

“谁耍你了,我不是还没来得及说吗。”

“什么意思啊,我哪里不老实了?”

“你现在就像条扭来扭去的活泥鳅,还老实?”

“那是因为你一直扣着我脖子,还不许我自救?救命啊,唔——”

陈兮最后嘴被堵,一晚上都受制于人。

其实陈兮那点存款,说少不少,说多真不算多,她以前那么拼命,是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存够人工耳蜗的钱,现在她少了一大半的后顾之忧,就像赶一趟即将到站的火车,她跑到一半,突然收到通知,说火车将晚点一个小时,她可以不用跑这么急,还能在慢下来喘口气之余,欣赏一下沿途的风景。

而这趟火车,是方岳他们帮她拦住的。

半年前,陈兮和方岳把陈言接了过来,做了一系列检查后,陈言右耳后方的皮下植入了一块电极芯片。那几天,陈言纱布包着脑袋耳朵,等着创面愈合。

他食量大,起初在方家,他饭菜都不敢多吃,会手语的人只有陈兮和方岳,陈言刚上学不久,聋人学习文化知识的进度又远不能和健听人士相提并论,所以其他人没法跟他沟通,只能咧着嘴朝他笑,也不管那笑是不是浮夸到瘆人,然后就是一个劲地给他夹菜,把他碗里的菜堆成雷峰塔才罢休。

陈言那双和陈兮极像的眼睛,从最初的小心翼翼,到后来每天都亮如星辰。

那个冬天,陈言光脚踩在方家的木头地板上,所有的冰雪都被阻隔在外,这里只有如春的温暖。

耳蜗植入后的一个月左右,耳蜗外机终于能够开机,那天陈兮和方岳陪着陈言一块儿去医院,外机一开,陈言起初茫然,陈兮按照医生嘱咐,很小声地叫他名字:“陈言。”

陈言一惊,随后憋着嘴,泪光闪闪,陈兮又小声叫他,陈言没忍住,嚎啕大哭起来。

他不是因为第一次听到声音所以激动大哭,他纯粹是受到了惊吓,因为他从出生至今,都没有“声音”这个概念。

陈兮喉咙哽咽,她和医生的注意力都在陈言身上,方岳的注意力却有大半在她身上。

方岳站在陈兮侧旁,两手用力按握她的肩膀,那股力量拔山超海,坚定不移。

陈言的人工耳蜗只安装了右耳一侧,双侧耳蜗的价格实在太贵,陈兮告诉他,以后会给他左耳也戴上小耳蜗。陈言还不会说话,他给陈兮打手语,表示他以后会自己赚钱买耳蜗。

陈兮笑笑。

语言对陈言来说,就像健听人听到从来没接触过的外语,陈言需要重新理解语言,进行一系列康复训练,除了听力训练,语言训练是重中之重。

这半年时间,陈言学习极其刻苦。

到了暑假,陈言回到老家粘着陈爸,陈兮去了律所。

当年董珊珊的案件轰动一时,律所也名声大噪,慕名寻来的听障人士越来越多。合伙人们起初不愿意做亏本生意,他们话撂得狠,但大多数人骨子里大约还有一种不畏义死,不荣幸生的英雄气概,所以没多久就妥协了,大官司要抢,公益案件也做,就这样越做越大,这几年律所飞速发展,地点从原先的小办公楼换到了江景大厦。

方岳舅舅不带教,陈兮进律所的头几天只做一些打杂的活,后来受到“重用”,重用两个字是陈兮自夸的——

“也是巧了,那天何律师让我整理录音,那几条录音说的都是方言,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么,我其中两个室友,她们说的方言我完听不懂,何律师他们跟我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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