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p;&ep;覆于脸上的手帕陡然掉落,沈鸾坐起身,一双晶莹澄澈杏眸透着惊喜:“裴煜要回京了?”

&ep;&ep;这些日子沈鸾不常收到对方的消息,后来才知道,六皇子骁勇善战,趁夜黑风高一人独闯狼群,取狼王之首。

&ep;&ep;裴煜报喜不报忧,就算受伤,也没在信中透露一二。

&ep;&ep;只因随军的太医和洪太医是旧相识,自然的,沈鸾消息也比常人灵通些。

&ep;&ep;知晓裴煜一人独战群狼,险些丧命,沈鸾气得在信中大骂对方。

&ep;&ep;“先前我问他何时归京,冬至能不能赶上,他还说不一定。”

&ep;&ep;手捧裴煜的亲笔信,沈鸾一目十行阅完,复恋恋不舍再看一遍。只可惜这信是送给太子的,自然闲言少叙,寥寥几笔只讲了归期,再无其他。

&ep;&ep;沈鸾遗憾感慨,将信置于案几上。思及裴煜受伤的手臂,又忍不住嘟囔:“怎么还是和从前那般鲁莽。”

&ep;&ep;她还以为去了西北军营,裴煜能稳重些。

&ep;&ep;抬头,撞见裴衡一双笑眼,沈鸾扁扁嘴:“笑什么?”

&ep;&ep;“在笑有的人……”裴衡修长手指在信上轻点,意有所指,“……五十步笑百步。”

&ep;&ep;沈鸾茫然眨眼,须臾方知裴衡是在笑自己学问无长进,当即气恼。

&ep;&ep;“我不过是身子不适……”越说越心虚,沈鸾声音渐小,悄悄拿眼觑裴衡,“阿衡哥哥,你喜欢文章做得好的女子吗?”

&ep;&ep;……

&ep;&ep;三更已过。

&ep;&ep;蓬莱殿静悄悄,苔痕浓淡。偶有夜风拂过,檐铃清脆。

&ep;&ep;檐下皆是坐更的太监侍女,有小太监撑不住,抵着门悄悄打盹,无意间磕着门响,差点吓一跳,又强撑着精神守夜。

&ep;&ep;长安郡主寝殿亮堂,金窗玉槛,烛光摇曳映照于纱窗上。

&ep;&ep;案上摞着厚厚的一沓书,旁边设着十方宝砚。

&ep;&ep;沈鸾捧着书,哈欠连连,眼角都有了泪花。

&ep;&ep;既决意了明日上学,今夜定要将落下的功课补上。幸而沈鸾自幼聪慧,过目不忘,除不喜做文章外,其他功课尚可。

&ep;&ep;“郡主,该安歇了。”绿萼端来漱盥之物,伺候沈鸾梳洗睡下,“再不睡,明日又该起不来了。”

&ep;&ep;沈鸾闭着眼,由着绿萼和茯苓忙进忙出,拆去头上发饰。倏尔想起什么,沈鸾猛地抬眸,捡起妆台前的靶镜细细打量一番。

&ep;&ep;先前困倦,沐浴后懒得描眉画妆,裴衡进殿之时,自己好像也只穿一件绿纱小衣,长裙短袄,头上简单用银簪挽着。素淡典雅,如画上美人。

&ep;&ep;沈鸾却哪jsg哪也看不顺眼。

&ep;&ep;好像该抹一点口脂的,再不齐,也得擦一点胭脂才好。

&ep;&ep;镜中的美人一双柳叶眉稍蹙,对镜抿唇不语。

&ep;&ep;绿萼垂眸往下望,只当沈鸾有何忧心事。

&ep;&ep;“绿萼。”沈鸾左右端详,“你说说我这脸,近来是不是圆润了不少?”

&ep;&ep;绿萼哭笑不得:“郡主想多了,前儿病了那么些时日,清瘦不说,哪来的圆润?”

&ep;&ep;“那你觉得我好看吗?”

&ep;&ep;”好看,当然好看。”

&ep;&ep;想来郡主也到了爱俏爱美的年纪,绿萼偷着笑,搀着沈鸾至榻边,伺候沈鸾宽衣安歇。

&ep;&ep;见沈鸾仍盯着自己,绿萼笑着补上一句:“奴婢再没见过比郡主更标致的女子了。”

&ep;&ep;……

&ep;&ep;寅时三刻。

&ep;&ep;天色尚未明朗,宫道两侧点着戳灯。

&ep;&ep;刚从烟花柳巷出来,身上还沾着胭脂水粉,又被蒋贵妃泼了一脸冷水,二皇子裴冶双目迷离,走路东倒西歪,差点一头撞树上。

&ep;&ep;偏生这位爷毫不在意,将那树认成斗春院的花魁小娘子,搂着又亲又抱。

&ep;&ep;跟着的小太监看见,忙不迭将人拽开,口中叫苦连连。

&ep;&ep;“我的爷,您可消停着点吧。刚被贵妃娘娘训了一顿,奴才可不想再挨打了。”

&ep;&ep;“怕她做什么。”酒气冲天,裴冶打了个酒嗝,脚步飘忽,看什么都打转。

&ep;&ep;“除了逼我念那劳什子的破书,她还会做什么。要不是她,我现在还在和我的香香……”

&ep;&ep;扑通一声。

&ep;&ep;忽的脚下打滑,裴冶一个不防,脸朝地摔了个大马哈。

&ep;&ep;小太监唬了一跳,紧赶慢赶上前,搀着裴冶起身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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